想象……你到底愛不愛我！”

“我愛你，我當然愛你！這麽長時間我都沒想和你分手，我很喜歡你小丹！”鐘嘉驊覺得在這講話被周圍的人圍觀很丟人，勸道：“我們回學校說吧……”

“就在這說清楚。我很累。如果你覺得難堪，你別劈腿啊！”

“我錯了，我馬上和這個女孩分手，好嗎？”他輕哄，“我真的只是和她玩玩而已，她追了我很久。”

“那你跟我呢，是不是也只是玩玩而已！你根本不在乎我，根本不愛我，你只是和玩別人一樣玩了我！”

“你胡說什麽？我跟你談戀愛這麽久，你感覺不到我對你多好嗎？不論你喜歡什麽，我都滿足你，盡量讓你比其他女孩過得開心！”

“你的意思是，你有後宮佳麗三千，獨寵我一人已經很高尚了？”

“我哪有後宮佳麗，我就交往幾個女孩，在交往過程中對比之下最喜歡的還是你！我把最多的時間給你，精力給你，想方設法討你歡喜，這不夠嗎？錯就錯在那些女孩喜歡我我沒拒絕！”

“你爸也是這麽對你媽的嗎？”

“薛丹！你少跟我提我爸！你覺得不滿，我認錯，罵人父母就過分了！”提及父親，鐘嘉驊不悅起來。

薛丹失望透頂：“我真後悔認識你，讓你成為我的初戀。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無恥齷齪還理所當然的人！你得寸進尺，虛偽，花心，自私自利！我想你早就想和我分手了，只是不好意思承認，是我賤，對你緊纏不放，耽誤你四處泡妞了！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阻攔你了，免得你受委屈！我也不再退讓了，不再求你一心一意了！分手！”

鐘嘉驊很驚訝，“薛丹，你第一次跟我提分手……”

“我提分手，就是我們真的要分手了。我一次次給你過你機會，你卻從來沒給過我忠誠。鐘嘉驊，你被女孩們寵壞了，專一這兩個字怎麽寫你不知道，我們不是一路人，我只想把心給一個人，你想把情給很多人，我沒辦法繼續忍受你的濫情，再深的愛也會消磨殆盡！”

鐘嘉驊臉色變了，急忙挽留：“我沒想過和你分手。氣話我不會當真的，你心情不好可以發脾氣……”

“再不分手，我就是世界上最賤的女人！你就用你的濫交過一輩子吧！”

薛丹大罵著，轉身離開。

鐘嘉驊追上來，拉住她，“小丹！”

“走開，別再煩我！別再欺騙我！我再也不會相信你，我對你絕望。”

她淚崩地掙脫開鐘嘉驊的阻攔，跑下電梯，沖出商業大樓。

外面下起淅淅瀝瀝的大雨，薛丹渾身被淋濕，拼命流眼淚，騎上自行車飛快往學校去。

她理智不清，橫穿馬路，忽然一輛速度很快的轎車來不及剎住車撞到她，薛丹和自行車狠狠摔倒在地。她摔得頭暈眼花，一身泥湯，膝蓋很痛，屁|股也痛，白色的短褲滿是泥濘，衣服上也掛了泥水。

心痛加摔倒的痛一並夾擊，她哭得更兇了！

指著車上的人大罵道：“你們是瞎子嗎，我這麽大的人騎自行車你們看不到啊！有本事撞死我啊！”

開車的司機慌慌張張跳下車，緊忙賠禮道歉：“對不起，小姑娘你沒事吧？”

他穿著西褲襯衫，外貌斯文，細細打量女孩，眼含關切。

“你沒長眼睛啊，你是不是想撞死我！欺負我倒黴對不對？是不是看我長得傻，就都來欺負我！”薛丹哽咽地發洩著。

“小姑娘，是你橫沖直撞，車這麽多你不等紅燈就穿馬路，多危險！你的胳膊和小腿流血了！去醫院看一下吧，我會對你負責的！”

“誰要你負責！你算老幾！”

薛丹不敢三七二十一，憤怒地一頭撞向他，高高的男人險些被她的蠻力撞倒，非但沒生氣，還擔心地扶住她，不料還沒等反應，臉上就挨她一拳！那叫一個酸爽！

“失戀就算了，你們還來撞我，老天是專門派你們這群混蛋出現在我面前折磨我的嗎！”

“雲笙？”轎車副駕駛的人也下來了，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們，看秦雲笙挨了一拳，說道：“看樣子沒什麽大礙，給她幾百塊錢就走吧，我們趕時間！”

幾個人全被雨水淋透了。

秦雲笙說：“還是去醫院吧，這麽大的雨，她狀態不好，摔壞的地方還流血，繼續騎車我看很不安全。”

李明生點點頭：“那就去醫院。美女，你別哭了，我們帶你去醫院。”

秦雲笙幫薛丹擡起自行車，自行車都撞壞了，薛丹看到自行車變形哭得更歇斯底裏。

“來來來，站在這危險，先上車！”李明生拉過薛丹，秦雲笙把自行車搬上後車，好說好勸地說服薛丹跟他們去醫院。

往醫院去的一路薛丹都在哭，兩個大老爺們被她哭得不知所措。

李明生逗趣道：“妹妹你別哭了，好像我們拐賣了你似的。”

秦雲笙說：“那麽難過，就讓她哭吧。”可憐一下失戀少女。

李明生遞給薛丹一罐可樂，給她拉開鐵環，放進她手裏：“那就哭吧，口渴嗎，先喝點飲料。”又給她遞紙巾擦眼淚。

然後說秦雲笙：“你打個電話吧，咱倆一時半刻趕不過去，那邊別再不爽，又鬧矛盾。”

“無所謂。”秦雲笙淡淡地說。

“你這準新郎當得太不積極了！給你當伴郎我都替你著急！”李明生好笑地搖搖頭，“既然不喜歡，何必勉強娶？……我看啊，有你後悔那天。”

“誰知道，呵呵。”秦雲笙自嘲：“相互利用吧，利益最大化。”

到達醫院後，醫生給薛丹包紮傷處，並給她做了幾項檢查，只有皮外傷，沒有大礙。薛丹哭夠了，感覺很累，但想到跟樓長借的自行車撞壞，便生氣要求理賠。

“小姑娘，你身體沒問題。”撞她的男人笑呵呵對她說。

“你們賠我自行車！我的車被你們撞壞了，必須賠償！”她大聲叫，生怕自己氣勢不夠。雖然對方已經好心幫她檢查身體，她知道自己沒什麽身體問題，但是，自行車現在才是最重要的，因為那是樓長的自行車。

秦雲笙說：“你的自行車很舊了，你希望我賠給你多少？”

“這輛車很珍貴，對我很重要！”薛丹虛張聲勢地說，“我把你的車牌號記住了，如果你不賠償，我就用別的途徑索賠。”

說罷，秦雲笙和李明生一齊發笑。

“你們到底陪不陪，如果不賠我現在就報警！”

李明生說：“小美女，我們給你做了幾項檢查，花費不少已經很負責了，你那輛自行車看樣子年紀都比你大，叫警察叔叔來警察叔叔都嫌棄你浪費時間，不願意管的，說不定還罵你妨礙公務。”

“你們想欺負人是不是，我今天心情不好，你們想賴賬沒趕上好時候！不賠錢，就別想走！”薛丹氣勢洶洶地跑過去攔住門口，“這輛自行車對我很重要，你們賠我！”

瞧著她紅腫的眼泡，渾身濕透微微打寒噤的樣子，秦雲笙擺擺手：“算了算了，李明生別逗她了，一會兒又哭了，一發不可收拾別人會以為我們調戲她。”

“行行行，你大少爺要結婚圖吉利，就當包紅包吧，不跟小妹妹犯口舌。”李明生笑嘻嘻，“給錢吧，兜裏還有現金吧？”

秦雲笙扭扭頭，朝秦雲笙伸手。

“不是吧，跟我要？”

“我兜裏沒錢了，只有卡，提前隨禮行嗎？”秦雲笙帥氣地勾勾手指。

李明生從兜裏掏出錢包，交給他，秦雲笙抽出厚厚一疊，沒細數就塞給薛丹。

薛丹楞住了，沒想到會給這麽多。

“買輛新自行車夠了。”秦雲笙對她燦爛一笑。

“妹子你走運，拿到大紅包了！回去別哭了，買點好吃的，慶祝一下。”李明生說著，搶回自己錢包。

薛丹怕對方反悔，趕忙抓住鈔票踹進自己的褲兜裏，並且警惕地瞪著倆人。

秦雲笙還好心開導她：“生活沒有過不去的坎，失戀了就慶祝一下，總好過盲目跳進婚姻的墳墓，小小年紀，未來可能性大大地有，尋死覓活就不好了。以後別做傻事了，騎那麽快亂竄馬路不要命啊？發生意外誰替你擔心，父母知道了能不擔心嗎？”

薛丹羞赫地臉紅，微微垂下頭。

誰尋死覓活了？她又不是故意的。

蹲了一會兒，秦雲笙問：“沒問題了，我們送你回去？你要上哪去，開車送你。”

於是，秦雲笙又開車送她回到大學。

幫她把自行車搬下來，他們就開車離開校園了。

薛丹等到轎車消失，從兜裏拿出那一沓錢，點了點，竟然有兩千塊，真是有錢人。這輛自行車真是夠舊，別說兩千，賣到二手市場可能都賣不上二十塊錢。想了想，她拿出五百塊，把額外一千五揣回兜裏，然後，把破自行車推到寢室樓門外，瘸瘸拐拐地去樓長辦公室道歉。

“對不起，樓長阿姨，我把你的自行車弄壞了！”薛丹一進門就委屈地擠眼淚，加上身上包紮著傷口，渾身濕透，看起來楚楚可憐，十分狼狽。

樓長見她這副模樣問道：“出什麽事了，你怎麽受傷了？”

“我騎車過馬路的時候不小心，被一輛車撞了，您的車被撞變形了，真對不起，樓長，我賠你錢吧！”她伸手地上五百塊錢。

“被撞了，嚴重嗎，去沒去醫院？”樓長關切地問。

“他們帶我去醫院了，檢查了身體，只是皮外傷。”

“哎呀，怎麽不小心點，太危險了！自行車是小，人身安全最重要，你是不是騎太快了，渾身都濕透了，快坐下快坐下，你不用賠錢了，我的車不值錢，壞就壞吧，真可憐！一個學生能有多少錢，還給我五百，我哪能要你的錢……”樓長不但不要她的錢，還扶她坐下安慰她，給她一瓶桌子上的飲料。

薛丹內心羞愧又竊喜。

假裝一再要給，樓長一再推辭，她就把錢羞答答揣回自己兜裏，賺了兩千塊。

在樓長辦公室坐了一會兒，她疲憊地回寢室。

經過這場分手和大雨的打擊，她得了重感冒。

殷靜得知她和鐘嘉驊分手後，對她表示支持，聽了她被撞這件事，驚訝地說：“還有這種好事？那你豈不是情場失意錢場得意？哎呀，那倆男的傻透了，秀逗了，給你花那麽多錢做檢查，還給你兩千塊錢買自行車？這種好事我怎麽碰不到啊？帥不帥，留沒留電話號？是不是看上你啦？”

薛丹白她一眼：“什麽腦洞啊！真會聯想！”

“這簡直趕上碰瓷兒了，你白撿一大便宜！你這是被土豪撞了，沒好說好商量套套近乎，要個電話號？”

“你什麽思想啊，要不是我理直氣壯，假裝自己很厲害不善罷甘休的樣子，他們可能就不賠錢了！我當時就想著不能顯露出自己弱小，因為人都吃軟怕硬，我態度強硬，加上當時正在火氣上，特別想發火，樣子肯定難看死了，我估計他們嫌麻煩就拿錢打發我。撞我那男的馬上要結婚，不想不吉利。”

“唔，這就不羅曼提克了，按照小說的邏輯，撞到女主角的帥哥應該是單身漢，可惜，你這個要結婚。”

“反正，我有錢了，現在我要研究這筆錢怎麽花，是存起來，還是買衣服。”

“當然是去燒瓶，失戀就要購物發洩！”

薛丹深吸口氣，拉過殷靜：“走，跟我回寢室，幫我收拾東西，我要把鐘嘉驊給我買的所有東西都扔了，然後，我們就去燒瓶。”

“這次，保證不回頭了？”

薛丹定定地說：“絕不回頭。而且，我要好好慶祝失戀，因為失戀會讓我有更多的可能性。以後我要好好學習，爭取拿到獎學金，再也不要讓男人耽誤我的學業！”

殷靜安慰：“沒事沒事，以後有好的聯誼會，我介紹你，帥哥多的是。”

“別，大學期間我不想再談戀愛，我不想再為給男生打發時間而活。我想明白了，很多男生追女生就是追求快樂，打發大學時間的無聊，有的根本就是為了拿女生練手，沒幾個認真的，一畢業很少有好結果。男人花心愛玩，太不靠譜了。”她覺得很失望。

“不會啦，我和畢雲滔可是計劃很長遠的。鐘嘉驊是個例，你不要被他影響，有心理陰影就不好了。”

薛丹嘆了嘆氣，“不是一般的陰影，是很大的陰影。細思極恐。靜兒，你也要擦亮眼睛，不要輕易被男生的花言巧語騙了，女人投入到戀愛中智商直線下降，飛蛾撲火智商直接降到零，很容易受傷。”

殷靜惡狠狠道：“哼，畢雲滔要敢對我不忠，我廢了他。不行，以後我也要試探試探他，看他是不是專一喜歡我。我們不是一個學校的，萬一他在他們學校也有其他女朋友，我不就吃虧了！”

薛丹把鐘嘉驊送給她的日記本也扔了，那裏記載了和他相戀的點點滴滴，她再也不想回望過去。

鐘嘉驊主動找她很多次，發信息，打電話她一概不管，接著，退出了學生會。

*****

秦雲笙——車禍之後。

秦雲笙醒來之後，薛丹每天都陪在他床畔，照顧他伺候他，陪他一起面對失去小腿的事實，他們不得不接受，這不是一場夢。

他說他想抽煙，她馬上跑出去買，他想這樣那樣，她馬上就去做，絕對不會猶豫一秒鐘。她對他小心翼翼的，一切都順著他，只希望他苦悶的心情能盡量得到緩解。

他心疼她，她那麽善良，那麽美好，她的人生不應該捆綁在一個殘廢的人身上。

終於，他鼓起勇氣，想要放她自由。

“離開我吧，你值得更好的……”他輕輕地吐出口。

薛丹很驚訝，望著他，用力地說：“不！”

秦雲笙擡起她的下巴，溫柔地吻了吻她的發絲，發自真心地說：“你越是對我好，我越覺得你應該離開我。”

她一聽，拼命解釋他對她的重要性，他在她心裏的位置，拼命流眼淚，甚至發抖。

“不要不信任我，我說了不走就不會走的，你這樣到底是什麽意思啊，你把我當做什麽人了……”

“我錯了，是我不對！”

“永遠不要再說那樣的話，否則我不會原諒你了——”

“小丹……”

秦雲笙緊緊抱著她，情不自禁地吻她，仿佛要將自己燃燒殆盡一般，奉獻出自己最後的，全部的力量。他知道，這個傻女人是不會主動離開自己的，為了不連累她，他只能自己走。

終於等到某天，薛丹的父母催她回家，薛丹以為母親病重，不得已回家一趟。

臨走，薛丹充滿期待的說等她回來就陪他安裝義肢，秦雲笙點頭說好，心裏卻早已有了打算。

房間裏只剩下他和母親兩人的時候。

他突然說：“媽，我要馬上出院。”

母親驚訝地問：“為什麽？”

“趁小丹不在，我趕快走，我不想讓她伺候我一輩子，這樣是害了她。”他說得很傷感，也很堅定。

“她很愛你，她是心甘情願的。”

“正因為如此，我才不能害她。她是個好人，很善良，很本分，對婚姻和戀愛都有很高的要求很美的憧憬，原本，我可以給她想要的一切，但是現在，我連自己的未來都不確定，我不能保證帶給她幸福。趁她現在陷得不深，我盡快離開她。”

母親很為難，很心疼：“要不要再考慮考慮，你現在正是養病的時候，不住院能去哪兒？等你按上假肢，也有機會可以走路，不是沒有希望。”

秦雲笙搖頭，主意已定：“我想去國外清靜清靜。我們出國吧……”

“如果她回來找不到你，會急壞的！”

“總好過一輩子面對一個無能的人。”

“兒子，媽不準你這麽說自己，你要對自己有信心，你一直都是樂觀的人，不能輕易被困難打倒。”

“我不想她受苦，每天看著她為我小心翼翼疲憊交加的樣子……我受不了……” 秦雲笙說著，想著，不禁眼含淚水，“受不了她為我受苦……人心都是肉長的，我要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……除了失去雙腿我什麽都不缺，沒必要綁架別人的幸福，別人不欠我的……”

秦母也流淚了，想了想說：“如果你想好了，我們就這麽辦。”

“嗯。”秦雲笙低下頭，閉上眼，淚珠滴落在床單。

“我這就去跟醫生說。”母親轉身走出病房。

臨走的這個晚上，秦雲笙接到薛丹的電話。

電話裏，她關心地問：“今天過得怎麽樣？”

“我很好，你呢？”他已經在母親的幫助下穿戴整齊，母親正在整理病房的東西，馬上就要走了。

“嗯，我也很好，我在爸媽這呢。”

“你母親身體還好嗎？”

“還好，不嚴重的，我明天就回上海，回去陪你了！”

他輕輕笑著，問：“他們願意讓你過來嗎？”

我摒了摒呼吸，說：“當然願意啦！乖乖等著我啊，早點睡！”

“嗯。”

“不說了，我就是想你了，臨睡前問候一下。”

“我也想你。”他感慨地說，“小丹，我真希望能給你很多很多的幸福。”

“我現在就很幸福呀！聽到你的聲音，就幸福咯！”

“我想在電話中聽著你睡去。”

“聽我睡覺？”

“不要掛電話，讓我一直聽見你那邊。”

“可是，我睡著了，就沒有聲音了。”

“等你那邊一點聲音都沒有了，我也睡著了。話費，我給你出。”

“好吧，你要仔細聽啊，我很快就會沒聲音的。”

“嗯。”

秦雲笙回應著，在醫護人員幫助下上了輪椅，母親推著他慢慢走出醫院，上了前往機場的面包車。他一直沒掛電話，專註地聽著薛丹的聲音，一個小時，又一個小時，忽然，電話另一端傳來隱約的小小的聲音，喚他：“雲笙……”

他忍著，沒有回應。讓她以為自己睡著了。

很久很久以後，飛機就要起飛了。

在即將訣別的時刻，他輕輕地說出最後幾個字：“小丹，我愛你……”

****

美國。

秦雲笙已經按上假肢一個月，但他對假肢仍有嚴重的抵觸，他適應很慢，很易怒，

秦雲笙樂觀地說：“沒有想象的那麽苦。只是，剛開始那陣子看到假肢我就憤怒，覺得它是世上最討厭的東西，像一個魔咒。而他的後半生，卻要靠這個魔咒支撐。

不想依賴輪椅，不想失去尊嚴，即必須練就它重新站起來。

於是，每天刻苦練習，晚上，就讓人把它拿開很遠，很想逃避。

“秦總，如果感到很累就休息一下，你坐輪椅我推你出去散散心吧。”小張關心地說。

“我不想坐輪椅。”他說。

“只是暫時坐一下，其實沒什麽……”

秦雲笙看著客廳角落的輪椅，默默搖頭。

他扶著墻壁，慢慢地走回沙發，勞累地坐下，打開筆記本電腦。

上線不久，國內的程志給他說了一些公司的事，然後告訴他，現在他可以通過遠程看到薛丹了，不用再只對著照片日思夜想。

打開視頻，畫面調轉到集體辦公室，薛丹的位置。

薛丹正在整理資料，專心設計公司的新廣告，微垂著頭，大概是在想文案。

殷靜從茶水間端了杯飲料給她，放在桌面，兩人竊竊私語幾句，相互嘆了嘆氣。然後，殷靜拍拍薛丹的肩膀，回到自己座位。

這時，薛丹的目光回到電腦，電腦上偷偷登錄著以前的QQ，打開空間回顧他給她留過的痕跡，凝神很久。

秦雲笙一直在這邊看著她，和她一起發著呆，然後，拿起手機給她發了一條信息。

“在做什麽？”

薛丹回過神，拿起手機看看，發回來幾個字，工作唄，還能幹嘛？

“還沒聯系上秦雲笙嗎？”

“還沒有。”

“沒有認識的人給你透露他的消息？”

“我能找到的秦雲笙的熟人都不肯告訴我。”

“那就別等他了。”

“他又沒死，只是暫時失蹤了。他會回來的，公司在這，能跑到哪去？”

“你打算等他多久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只希望他早點出現。”

薛丹給他回著信息，忽然一陣咳嗽，放下手機從抽屜裏拿出幾片藥，就著飲料喝了。秦雲笙皺起眉頭，程志跟他說了，他消失之後薛丹大病一場，現在還沒好利索，天天堅持帶病上班，多放一天假都不肯。

****

時間過去幾個月。

秦雲笙照常偶爾給薛丹發信息，為她：“在忙什麽？”

薛丹說：“在相親。”

“又相親啊？”

“是啊，我快變成相親怪了。”薛丹發來郁悶的表情，忍不住抱怨：“這世界上怎麽有這麽多愛管閑事的人，還很沒有底線，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胡亂給人塞！”

秦雲笙說：“不喜歡就不要看了。”

“不看不行，我爸媽天天催，我總要做做樣子。”

他開玩笑：“按你這種相親頻率，難保以後不對結婚產生仇恨，變成恐婚癌。”

“說得太對了，我現在就是癌癥患者，一聽到相親和結婚兩個字，渾身上下起雞皮疙瘩，心煩失眠，吃不好飯睡不好覺，天天活在恐懼的陰影裏。出門都想喊救命！”

“一個順眼的都沒有？”

“沒有，一個都沒有。哪哪哪都不對。哪哪哪都不對就算了，個個都很傲嬌，端著架子，巴望著女人多多主動。想娶老婆的男人出來相親還擺譜，誰稀罕。秦雲笙那麽優秀，追我的時候，我還拒絕呢，這些人無法相提並論。我認為，以繁衍為生存目的的就去相親，想有點生活品質的還是要堅持，寧缺毋濫。”

“等你年紀大了怎麽辦？”

薛丹說：“我四肢健全，有什麽可怕的，反倒擔心秦雲笙……他的未來怎麽辦……”

“不用擔心他，他什麽都不缺。”

“怎麽不擔心呢？如果我不和他在一起，他未來找了一個只愛他錢的女人怎麽辦……呵呵，我想太多了。嫁給殘疾人的女人未必是壞女人，但我還是怕他找不到真心疼愛他的人……”

秦雲笙很感動，發了一張笑臉：“如果他知道你的想法，會很高興，他沒愛錯人。”#####

番外秦雲笙之等待

新年的那一天，大家都愜意的在家過新年了，秦雲笙卻奔走於一個又一個筵席。他家世顯赫，卻親人無多，母親因為有事在國外未歸，看來這個新年要他自己過了。

和往年一樣，一到過年，除了親媽問候，最惦記他的就是李明生，今年，李明生特別召集那群狐朋狗友，無論如何要在後半夜一起通宵嗨一個晚上。

“出來吧，你老哥一個窩家裏冷冰冰的有什麽意思啊？都定好了的，你不來，大家這個新年就不完整，賭錢都沒勁。”李明生電話裏說。

“累了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，感覺好像天天在打滾。”

“那我可白準備了。”

“準備什麽？”

“當然是準備你要的東西，去年過年我記得你提了一嘴，你說你每年大年三十都覺得孤苦無依，疲於應付那些虛情假意的人。你的願望是能和喜歡的女人過個年，現在前妻不用再應付了，新歡就在不遠，約出來還不容易？”李明生壞笑。

秦雲笙朗然笑起：“知我者李明生也。”

“把你的小薛叫出來，兄弟們給你弄氣氛，還怕搞不定？女人，不就喜歡浪漫？保證給你們一個難忘今宵的夜晚。”

論搞氣氛，只要李明生在場，哪裏沒有氣氛？

秦雲笙說：“看看你們搞什麽花樣。”

於是，這一整天，他的心思都懸在薛丹身上。換了一桌又一桌酒局、聚會，硬是沒喝太多酒，一整天一根煙沒抽，就怕薛丹討厭外頭的油膩味。

晚上，從一個飯局出來，開車過程中，他忍不住給薛丹打了電話，心裏充滿期待。

薛丹接起電話，懶洋洋說：“你好，新年快樂。”

雖然聲音懶洋洋的，可是，她的聲音卻是他在新年裏聽到的最動聽的聲音了，很親切，很溫暖。

他很高興：“上來就拜年，真有禮貌，就是有氣無力的，吃餃子沒吃到錢吧？”

“我家還沒包完呢，這才幾點就吃餃子，你家都吃完了？”

“我不在家，我在外面，今天飯局好幾個。”

“真辛苦，過年還忙於應酬。”

“快喝多了，要不要來救救我？”

“切，你身邊沒有小美女作陪麽？”

秦雲笙學她慵懶的語氣說：“小美女都回家了，因為我沒給派大紅包，都把我拋棄了。”

“哦，所以要找個免費的，就想到我，你太過分了。”

他呵呵低笑：“看完春晚，你打算做什麽？”

“睡覺。”

“大年夜睡覺，太糟蹋這麽美好的夜晚了！”

“不睡覺幹嘛，再包一次餃子，再看一遍春晚嗎……”

“十二點鐘，我準時到你家樓下接你。”

薛丹楞了楞：“幹嘛，我現在不在我家，我在我父母這個家……”

他猶豫了一秒，積極地說：“位置給我，我去接你。”

沒想到薛丹把地址告訴了他。

她願意在新年的夜晚和他出來見面，這是不是一個很好的預兆？不知為何，秦雲笙能清晰地感受到，薛丹和他一樣，在這個夜晚格外寂寥，迫切需要有心相呼應的對象。難道岳京不能給她排憂解悶的快樂嗎？

沒錯，這正是他出馬的時候。

秦雲笙已經期待得坐不住了，很早就來到薛丹爸媽家的小區那裏等，對著車鏡又整理自己的衣服，打量自己的形象，而且，早就準備好要給她的禮物。等到快十二點，他才把轎車從小區外開進裏面，來到薛丹家的樓下，仰頭望著樓上給她打電話，憑感覺，判斷著，哪個窗口像是她的家。

薛丹出來了，歡快地走出單元門外，穿著白色棉襖，向他張望。

她雙手插著兜，對他燦爛一笑。

可見，有人在這麽重要的半夜約她出來，她是同樣期待的。

那笑容很漂亮，秦雲笙定定地看著她，覺得她特別好看，好看得把他的魂都要勾走了。

而她笑著笑著，也定睛看著他，兩人對視間，彼此都楞了幾秒。

四周響著此起彼伏的炮聲，單元門上的大紅燈籠異常明亮，讓這塊小小的範圍光線變得溫柔起來。

秦雲笙終於打破安靜，噙起笑容說：“不錯，這次很主動。”

“你還沒說要幹嘛去呢！”薛丹開門上車。

秦雲笙扔給她一個紅禮包。

她問：“什麽東西啊？”

“給你的紅包。”

薛丹開心地拿在手上掂了掂，故意努著嘴角說：“這麽輕，不是錢，沒誠意。”打開看到裏面那麽漂亮的毛絨帽子，嘴角的弧度出賣了她。

“戴上看看。”他催促。生平第一次送女人這麽“小氣”的東西，卻很討薛丹的歡心。他知道，太貴的東西，薛丹是不肯接受的。

薛丹把帽子戴上，弄了弄頭發，款式正合適她的臉型和氣質。

難得這麽給他面子。

他說：“挺好，戴著吧。”

她想了想，盯著他又奇怪地問：“該不是你買給哪個女人的沒送出去，於是送給我的吧？”

他開動車子，應道：“嗯。”

“太沒誠意了！……你還沒說我們要去什麽地方。”

“去吃飯。”

“又吃飯？你吃了一天還吃不夠嗎，我已經吃過了，我晚上吃了整整一大盤三鮮餃子，現在還飽得慌，老秦同志，現在是半夜呀，吃什麽啊……”

開車開了一個多小時，薛丹有點不安，“你該不是要把我拐賣吧……”

她的想象力一向很豐富，還很會腦補，一個多小時，夠她想很多故事情節了。

秦雲笙搖搖頭：“賣你還賺不到我一餐飯錢。”

“開玩笑，一頓飯錢都賣不上，我就白活了，萬八千還是有的吧……我今天這雙皮靴還值一千六呢……”

“沒看出來你還舍得穿這麽貴的東西。”

“開玩笑，我貴的東西多著呢。我說老秦同志，還有多久的路啊，您不是要兜風兜到天亮吧？早知道我就不來了……這也太無聊了。”

“快了，你急什麽。無聊玩兒會兒手機。”

“除了單機鬥地主就是俄羅斯方塊，電量不多不能浪費，萬一你真拐賣我，我起碼要有一格電報警。”

他幹脆把自己手機丟給她：“玩我的。”

薛丹呵呵幹笑兩下，不好意思動。

他瞥她一眼，彎著嘴唇道：“怕什麽，怕我有秘密啊？呵呵，沒設密碼，沒有小黃電影，手機是新的。”

她拿起他的手機翻了翻，的確是新手機，他的手機連軟件都沒幾個，讓她玩什麽？

“幫我下幾首歌吧。”他想了想說。

“下什麽？”

“隨便選，你喜歡什麽下什麽。”

“我喜歡的你能喜歡嗎？”

“喜歡。”

“好啊，那我就不客氣了。”

薛丹低頭壞笑，下了幾首特別雷人的，還放給他聽。

在雷人的歌曲中，他忽然問：“你有什麽新年願望？”

“老板漲工資咯！”她脫口而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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